其實這串的討論
原本一直有類似觸發到我潛意識中的某個重點
但我一直沒辦法仔細的釐清
直到今天我才熊熊和某個人生經驗結合起來
"原來是這麼不重要卻又重要的潛意識價值觀啊"
回過頭來說
我在巴塞隆納長達三四個月的競圖經驗
可說是我人生中很重要的一個里程碑
如果沒有這三四個月的經驗
我不會確認我自己的設計能力在出國兩年的階段中
到底成長到一個什麼樣的地步
但那次的競圖經驗
我卻犯下一個很嚴重的設計錯誤
"對我來說很嚴重 我到現在都是這麼覺得"
--我把一個文化中心的資訊電腦閱覽空間 居然放在頂樓了--
評圖的時候
在我眼前一字排開的
全都是歐洲世界級的建築大師
我想就算是台灣目前赫赫有名的建築師
也不一定有機會和他們這些S級妖怪們一起同台
那天的我是壓箱底的最後一個被評圖者
壓力自然是大到不行
第一個評我圖發言的建築師
就點出我這個問題 "你不應該把電腦室放在頂樓！"
"Shit!!!對吼！！我居然忘了！頂樓這麼熱！不可以放電腦或重要電子儀器的.."
但接下來的一狗票評價完全讓我瞠目結舌
"不過那不重要, 你只要把頂樓和地下樓的空間使用互換就好了...."
總之我一輩子最好的評圖也不過就是這十幾分鐘了
沒有一個大建築師再提起過這個電腦室的錯誤
剩下的評圖時間就只是個讓我拿到競圖首獎的眾人發言結尾而已
遠從美國特地飛來看評圖的所長, 特地在評完圖後
拿著一杯香檳對我握手祝賀, 在這之前我從沒跟他說過半句話
但直到今日, 我還是深深的記得我當時所犯的那個錯誤
"我怎麼會把電腦室放在頂樓呢？這真是忙到昏頭了....."
我相信
如果這件事是發生在台灣
我已經因為這個錯誤而失去機會了
甚至如果是學校的評圖, 我大概會因為這件事被一群老師罵到毫無容身之地
但歐美的建築師們絲毫不感到在意這個錯誤
對他們來說
什麼叫瑕不掩瑜, 什麼叫做 prototype 不可能完美
什麼叫做大膽有意思卻有缺陷的嘗試
反而是當時他們覺得更重要的創意
但直到今日, 我還是深深的記得我當時所犯的那個錯誤
我現在在這串文章中深深勾起這個回憶
我們的教育從小就是錙銖必較
你差人一分兩分, 你可能全校名次就是掉個十幾二十名
你錯個一題兩題, 你可能就會從國立掉到私立
對我們來說, 不能犯錯是第一重要的事
這便是奴性的起源
到了大學評圖時更是如此, 一堆校外評圖老師們, 拿著雞毛當令箭比比皆是
抓到一個小錯誤便窮追猛打, 不把你打到嘔心瀝血絕不罷休
但國外的建築師們可不是這麼看設計
什麼叫主要系統？什麼叫次要架構？
你主要系統對了, 再來檢討次要結構, 最後的細節？那是前面都確認正確無誤後
才來討論的事情, 你前面錯了, 後面做得再細也沒用
但台灣教育不是, 我們從小到大被教育的方式是分數計算
"分數丟得越少越好, 誰管你什麼叫主要次要...."
一個小錯誤就可以讓大家檢討半天, 讓當事人回去懊悔半天甚至成為傷痕
一個小錯誤就能無限上綱變成失敗的關鍵
無怪乎政府官員們寧願工作上毫無建樹, 也不可以被人知道你犯上一個小錯誤
這算是台灣人民族的一種劣根性嗎？
我不知道
一個專有名詞的錯誤, so what?
好文章就是好文章, 瑕不掩瑜....
我也滿感謝這串的討論, 讓我釐清了多年來的心結.....
常常有學長跟我說："人生啊, 不就是這樣嗎？"
以前我常會一笑置之
現在我不一樣
我都會回一句話
"沒有, 只有台灣會這樣....
